交大之春:鸟的宫殿

未知 2019-03-17 15:52

鸟的宫殿

文/孙能涵

初春的某一天,晴朗的午后,在图书馆结束了值班。为了尽早赶到所要处理的下一个事务的地点,骑着自行车转上了图书馆背后的小路。

然后,就和在春日的和煦阳光下伫立着的水杉们,打了个照面。

反复无常的寒冬总算离去,春天的气息使得万千生灵都变得迫不及待,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和煦的阳光里绽放出自己最绚丽的姿态。迎春花刚为这盛大演出季做完开场宣言,杨柳就给自己的长发添上了碧绿的坠饰,在水边跳起了绰约的舞步。樱花准备着下一个上场,道旁的香樟也不紧不慢换下旧年的枯叶。所有的一切,都是在这阳光打造的舞台上演。

心情像天气一样晴朗

然而水杉并不一样,他们只不过挺立着,像去年,前年,以及之前的许许多多年一样挺立着,永远一丝不苟,如同士兵排成整齐的方阵。粗粝的皮肤上刻下了岁月的疤痕,他们浑然不觉,只是在风中伸展开无数的手臂,互相握紧,一起托起这阳光满载的天空。

可仔细瞧瞧,那些枝条上调皮的新芽已经冒出了脑袋,点点的新绿,在阳光下镀上了温暖的金色。或许,这就是他们面对春天,流露出的微笑吧。

抬起头,从无数枝条的缝隙间窥视着不规则多边形的蓝天。然而,还有些其他的东西闯入了视线,是鸟巢,许许多多的鸟巢。

圆滚滚的敦实的鸟巢,就那样挂在水杉的枝桠之间,没有言语,却不像水杉那样沉默,有些顽皮,却不如阳光那样随处乱跑。在这里它们并不寂寞,而是在和煦的微风中轻柔地交谈着,憨厚的身影在水杉的枝干之间若隐若现,如同五线谱上的音符,又如同缕缕炊烟洒向天空的小小村落。

那么,主人们跑哪儿去了?

似乎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,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枝条之中探出了脑袋。我不太清楚这只白色的大鸟属于什么种类,目力所及只能看到那洁白的宽大翅膀,修长的喙,以及那优雅而细长的双腿。头颈上有一簇白色绒毛,似乎是象征着贵族省份的一方领巾。它昂首挺胸,站在水杉稳固的纸条上,迈开步子,如同绅士淑女一般骄傲而优雅地行走着。迎着蓝天投射下的温暖阳光,舒展开双翅,让金黄色闪耀在每一片羽尖,像个高贵的帝王,指点江山激扬文字,自豪地俯视着脚下这整个世界。

不只有它,周围的枝桠里更多白羽飞舞了起来,或是仔细打理着自己的小窝,或是一本正经把视线转向远方,或是展开翅膀滑翔在水杉的迷宫,所有的动作都透露出了高贵的气质,或许有一点自傲,没关系,它们配得上。

看着看着,不禁发起了呆。

它们并没有发出声音,但它们却是在交流着。它们似乎只关注着自我,但却永远和周围的同伴保持一个整体。它们似乎被禁锢在枝桠的缝隙,但显而易见它们是自由的。它们穿过了整个冬日,回到了这阔别许久的家园,在这里它们进行着每年的这个时间所需要完成的,年年岁岁都是如此。它们把头埋进白羽,深沉地,把整个心灵都投入进去地思考着,思考什么呢?诗歌,爱情,还是哲理?

就好像古老的绘画上,那些在宏伟巨柱支撑起的穹顶之下,穿着白色袍子,谈论着纯粹的智慧的哲学家们。

一时间,属于它们的整个宫殿,从水杉的深埋的根系到苍穹无限的顶端,都变得无比寂静。

或许我并不应该打扰它们,而或许它们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经过吧。

我推了自行车一把,然后,一切又开始流动。

(2016年3月于上海交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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